质疑“无毒不丈夫”
王炳强
现在有不少人,在网络上或撰文、或发视频对“量小非君子,无毒不丈夫”中的“无毒不丈夫”一句,提出了质疑,指出其是谬语。其实,笔者二十年前就对此句提出了质疑,撰文《质疑“无毒不丈夫”》刊发在2003年山东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中学生阅读期刊《读写一体》第七辑上,或可是全国最早对此熟语提出质疑的人。
以下是对原文的修改稿:
“量小非君子,无毒不丈夫。”这句众人熟知的俗语,笔者总认为在人们口口相传时,可能传错了,正确的说法应是“量小非君子,无度不丈夫”,理由如下:
首先,说它应是“量小非君子,无度不丈夫”,这样说,上下句的句意是一致的。意思是:气量小的人不是真君子,没有度量的人不是大丈夫。即君子和大丈夫应该有海纳百川的胸襟,有“宰相肚里能撑船”的气度。句中的“君子”和“丈夫”是同类人,只不过君子的品行操守比丈夫高点而已。而如果说成是“无毒不丈夫”,即大丈夫应心狠手毒,那上下句的意思不自相矛盾了吗?由于“度”和“毒”音相近,因而,人们把“度”就误读、误写成“毒”了。而俗语最早产生和相传于人之口(不像成语、格言出自具体的文章),无处可查,怕是传错了人们也未察觉。
第二,中国几千年来的主流文化是儒家文化和道家文化,其次是佛家等文化。其核心都是“和谐”。而“和”最早来源于《周易》中的阴阳耦合思想,即阴阳协调和合,也就是和谐。这种思想对儒家和道家思想产生了重大影响。
儒家学说的核心是实行“仁”,即“仁者爱人”,即不同阶级之间、人与人之间要相爱(当然在春秋战国时不可能实现);提倡“忠恕”之道,“忠”就是忠君,“恕”就是宽宥、宽恕别人,以达到人与人之间的“和”,即“和为贵”,从而维护封建统治秩序。佛教也主张“善为本”,提倡慈悲为怀,乐善好施,普度众生,更是严禁杀生。道家主张清静无为,反对斗争。墨家学说虽不占主流,但它也有一定的影响力,它主张“兼爱”、“非攻”,即人与人、国与国之间要相互关爱,不要互相攻伐。
古训中很多讲忍让的话语:“以德报怨”《论语 宪问》
“忍一时风平浪静,退一步海阔天空” 《增广贤文》
“人生何处不相逢,莫因小怨动声色” 《增广贤文》
“得饶人处且饶人” 《红楼梦》
“海纳百川,有容乃大” (林则徐)
“度尽劫波兄弟在,相逢一笑泯恩仇”(鲁迅)
所以,就中国文化的传统来说,我们的祖先不可能提倡“无毒不丈夫”,不可能提倡大丈夫做事要心狠手毒,心狠手毒的人只能是奸诈邪恶之徒。
当然,对于统治阶级的残酷剥削和压迫,对于外来势力的侵略,对于杀人放火的等刑事犯罪,我们是不能一味讲忍让和宽容大度的;反之,对于剥削,应该是“那里有压迫,那里就有反抗”; 对于外来侵略应该是“人若犯我,我必犯人”; 对于杀人放火的等罪行,应该严惩不贷。 讲宽容大度只适合于人民内部; 而对于敌人应是“以眼还眼,以牙还牙”了。
第三,俗语口口相传中,出现以讹传讹的例子不鲜见。
如:“三个臭皮匠,顶个诸葛亮”,其实为“三个臭裨将,顶个诸葛亮”,“臭”即能力差的意思,“裨将”指古代军队中的副将。这句话的意思是即便是三个能力差的裨将其军事智慧合起来,顶得上一个诸葛亮,众人的智慧是无穷的。“裨”是多音字,在此读“pī”, “裨将”的读音和“皮匠”的读音相同,而“裨”字又较“皮”字生僻些,因而人们在书写时,就误写为“皮匠”了,这样就以讹传讹地传下来。殊不知,臭皮匠和诸葛亮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两类人,干的不是一行,各有所长, 二者不可相提并论,不可比较其能力大小。
还有“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”,应是“舍不得鞋子套不住狼”。四川话“鞋子”发音就是“haizi”,让人误认为是“孩子”;因为谁也不舍得用孩子当做诱饵套狼的,套狼需要满山遍野地去寻找狼,很费鞋子。
可见俗语的误传并不鲜见。“无度”讹传为“无毒”,也可能同样是因音同而误传。
把“无毒不丈夫”正读为“无度不丈夫”,有利于培养人们的宽广胸襟,从而化解矛盾,和谐人际关系,这对维护安定团结,构建和谐社会,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,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,不可小觑。
后 记
近来,此句的最初出处已经有学者查到,该句出自关汉卿的杂剧《拜月亭》,印证了拙作对“无毒不丈夫”质疑是正确的,也是很超前的。很显然,原作中把“量小非君子,无毒不丈夫”当作俗语看待,并称其无文献出处,是错误的了。
恳望广大读者和作者乃至全体人民,在言谈和写作中使用“量小非君子,无度不丈夫”吧!
【作者简介】:王炳强,又名王秉强,退休前为济南五中语文高级教师,曾获教育部国家级骨干教师、济南市优秀教师、区优秀党员、省民进先进会员等荣誉。有诗歌、散文、历史故事、教学论文等,发表在多家省市级纸质媒体及“济南头条”上。著有《两耕文集》,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。
(初写于2003年下半年,修改于2024年3月21日)